再看朱自清(qing)的《背影》还(hai)是泪眼模糊，尽管已看多次(ci)。虽(sui)无跌宕起(qi)伏，亦(yi)无惊(jing)心(xin)动魄，但平凡的言(yan)行(xing)间却(que)是浓浓的父子情，总(zong)能触动记忆(yi)的琴(qin)弦。

国(guo)人含蓄，即使(shi)西方开放文化已涌入多年，我们依(yi)然(ran)如此(ci)，亲人间并无太多口头上的“我爱你”，但日常(chang)的言行里却无处不表达着“我爱你”，尤其是在别离时(shi)。

不久前，深圳光明(ming)新区发(fa)生山体滑坡，获悉这一消息的父亲(qin)急忙来(lai)(lai)电(dian)，我未及时接(jie)听，之后(hou)回电(dian)被父亲(qin)斥责(ze)。后(hou)来(lai)(lai)母亲(qin)说，父亲(qin)看到新闻后(hou)便给我打电(dian)话，可打了好(hao)几个(ge)都(dou)无人接(jie)听，吃晚饭时他还是不放(fang)心，只顾着给我打电(dian)话。

可怜天下父(fu)母(mu)心。在家不懂(dong)父(fu)母(mu)之爱，别离(li)方知(zhi)他们(men)的牵挂(gua)。我(wo)从广西(xi)到(dao)(dao)福建福州上大(da)学(xue)，从离(li)家那天到(dao)(dao)毕业(ye)，父(fu)母(mu)总关(guan)注(zhu)着福州的变动。毕业(ye)后来到(dao)(dao)深(shen)圳，他们(men)也(ye)把(ba)关(guan)注(zhu)点转移到(dao)(dao)了(le)深(shen)圳。这(zhei)次滑坡事件，母(mu)亲这(zhei)般(ban)心急(ji)是在我(wo)意料之中，父(fu)亲却(que)是在意料之外。

曾经(jing)总(zong)觉得父亲不(bu)那(nei)么喜欢我(wo)。据祖(zu)母说，我(wo)出生时，得知我(wo)是(shi)(shi)女孩，父亲是(shi)(shi)失望的。记忆里(li)他(ta)似(si)乎也(ye)很少和我(wo)玩，在他(ta)面前我(wo)总(zong)是(shi)(shi)很紧张，从小到大与他(ta)交流甚少。随(sui)着年纪(ji)渐长，情况(kuang)稍有好转，我(wo)若遭遇(yu)不(bu)顺，他(ta)会安慰几句，虽是(shi)(shi)日(ri)常言语，却让我(wo)感动许久。

去福州之后，母亲说父(fu)亲经(jing)常提起我(wo)。每当我(wo)身处困(kun)境，父(fu)亲也少(shao)不了(le)来电安慰。每次寒(han)暑假回家，总会从父(fu)亲脸上看到记忆里少(shao)有的慈(ci)祥，离别时(shi)少(shao)不了(le)叮嘱。

大三(san)暑假那年(nian)，家乡因(yin)水(shui)电站的(de)一个闸门被(bei)洪水(shui)摧毁，致使(shi)全镇受灾。大家慌(huang)作一团，拖儿带女往高地上(shang)跑(pao)。父(fu)亲(qin)舍不(bu)得自(zi)己打拼(pin)了大半辈子的(de)家当(dang)，要回(hui)去(qu)整理。我跟在他后面。父(fu)亲(qin)当(dang)即(ji)呵斥：“你回(hui)去(qu)干(gan)嘛？”严峻(jun)的(de)脸上(shang)满(man)是(shi)岁月的(de)痕(hen)迹(ji)，头(tou)上(shang)泛着(zhe)白霜，步(bu)伐(fa)迟缓而(er)笨拙，已不(bu)似年(nian)轻时矫健。父(fu)亲(qin)是(shi)晚婚，加上(shang)日夜操劳，其(qi)衰(shuai)老早(zao)已显现，尤其(qi)是(shi)祖母(mu)去(qu)世后，每次回(hui)家虽(sui)有察觉，却(que)不(bu)曾(ceng)察觉他已老态至此。

近(jin)年(nian)来，父亲身体时(shi)有(you)不适。或许是(shi)由于之前接到过亲人溘然长逝(shi)的(de)电(dian)话，每当(dang)家里突(tu)然来电(dian)我总(zong)是(shi)惶(huang)恐。每每问(wen)起父亲身体，他却总(zong)是(shi)说好。

也(ye)许由(you)于重男轻(qing)女思想，父亲(qin)曾(ceng)经不(bu)那么喜(xi)欢我，可我到(dao)底是他的(de)孩子(zi)，别离日久，我的(de)种种不(bu)好(hao)他早已忘却(que)，只(zhi)是时(shi)常惦(dian)记(ji)(ji)，就像《背影》里的(de)父亲(qin)惦(dian)记(ji)(ji)“我”一样。而(er)我也(ye)渐渐只(zhi)记(ji)(ji)得父亲(qin)的(de)好(hao)。

这一(yi)次，当听(ting)到母(mu)亲(qin)说(shuo)，晚饭(fan)间父亲(qin)也(ye)还顾着给我(wo)(wo)打电(dian)话时，我(wo)(wo)几乎(hu)说(shuo)不出话来(lai)。每当看(kan)到那些(xie)搀扶(fu)着父母(mu)逛公园(yuan)逛街的儿女时，总盼着不久后我(wo)(wo)也(ye)能(neng)像他们一(yi)样，每天搀扶(fu)着自(zi)己的父母(mu)一(yi)直走(zou)下(xia)去，走(zou)下(xia)去……

文 / 吴(wu)小(xiao)芳